1970-1990 年代,美国政治舞台上出现了一批以知识分子、学者为主的新黑人保守主义者,他们积极宣扬新保守主义思想,支持共和党领导,反对自由主义公共政策,抨击黑人民权领导层,主张政府减少干涉黑人事务,呼吁黑人遵守传统道德、自立进取、解决黑人社会问题、赢得社会平等。新黑人保守主义者的政治主张受到里根政府与主流社会的支持,但却引发了黑人社会的强烈不满,被冠以“黑人的叛徒”之称。究竟该如何评价新黑人保守主义思想及其对黑人政治产生的影响?它能否帮助黑人走出困境、推动黑人民族进步、赢得社会公平与正义呢?本文将围绕上述问题对新黑人保守主义进行深入探讨。
一、新黑人保守主义的产生与主要派系
保守主义思想在美国黑人社会中由来已久,其支持者以黑人中的既得利益者为主体(如内战前的自由民、黑白混血儿,内战后至20世纪上半期的黑人布尔乔亚),对主流社会价值观认同度最高,着名的黑人领袖布克·华盛顿就是19世纪末黑人保守主义的代表。
1960年代末期,在民权运动推动下,一系列促进少数族裔教育与就业的公共政策得以落实,黑人社会经济状况得到改善,同时受美国产业结构调整影响,黑人社会内部阶层开始分化:新黑人中产阶级崛起,内城底层黑人社会下滑严重,社会问题突出。此时,民权领导层内部腐败滋生(一些领导人借公共政策之便谋取私利),领导权危机重重,一些黑人知识分子对此非常不满。他们对自由主义十分失望,认为自由主义滋生政府干预进而导致黑人福利依赖现象丛生、社会道德堕落。持此观点者赞同新保守主义与共和党提倡的自由放任资本主义与传统道德价值观,并视之为救治黑人社会疾病的良方。这些黑人知识分子构成了新黑人保守主义者主体。
1980年12月12-13日,里根入主白宫之前,以经济学家索维尔为代表的黑人保守主义者在旧金山举行“费蒙特大会”,为新政府解决黑人社会问题、制定政策等事宜积极出谋划策;会后,塞缪尔·皮尔斯、克拉伦斯·托马斯等人被新政府委以要职。这次大会成为新黑人保守主义者进入美国政坛的标志。
新黑人保守主义内部观点多元,但对以下几点达成基本共识:第一,他们重构公共话语,认为黑人社会问题应归咎于黑人自身及其文化缺陷,并故意淡化种族主义、白人至上主义对黑人发展造成的恶果。第二,他们贬低民权运动取得的成就,试图以新保守主义扭转黑人政治话语。第三,他们试图动摇黑人民权领导层,推翻黑人自由主义者对美国体制化的种族歧视的批评,通过强调个人主义、传统道德价值观和黑人经济自立,建立新黑人保守主义在黑人社会的思想霸权。
政治学者塔特(G. T. Tate)与伦道夫(L. A. Randolph)将新黑人保守主义者划分为三大派系:反中央集权者(Anti-Statist)、有机保守主义者(Organics)与新型保守派(Neoconservatives)(新保守主义下的一个分支)[1].反中央集权者以索威尔、洛瑞(G.Loury)为代表,他们同白人反中央集权者一样,“继承1890年代英国曼彻斯特自由主义学派思想与美国社会达尔文主义,反对中央集权制,强调个人主义,主张限制政府权力,提倡自由市场经济,反对政府向社会弱势群体提供帮助”[2].他们反对新政式自由主义社会政策,主张黑人通过自助发展市场经济。
有机保守主义思想源于伯克保守主义思想,它关注社会共同体,强调社会整体性,注重社会文明程度的全面提高。
以 沃 瑟 姆(Anne Wortham)、帕 克(J.A.Parker)等人为代表的黑人有机保守主义者认为,社会是个有机体,道德观与宗教伦理维护人们的生活秩序与意义,社会的整体利益和长远发展要求国家领袖“根据传统观念和自然法则及公共利益去引领社会,带领民众追求崇高的共同体利益”[3].黑人有机保守以重视传统家庭价值观念为其思想核心。
新型保守派对前两派思想兼收并蓄,反对政府干预,强调传统道德、宗教与价值观念,重视社会整体性,但他们更坚信“贤人统治”.以斯蒂尔(S. Steele)、伍德森(R. Woodson)、托马斯(C. Thomas)为代表的黑人新型保守派对资本主义制度盲目接受,对种族歧视与性别歧视也不加批判。
从塔特与伦道夫的分类可见,新黑人保守主义与新右派、新保守主义的基本思想十分契合,但种族文化身份决定了新黑人保守主义者的独特性,围绕对种族问题、社会政策的争论,新黑人保守主义者的政治立场得以显现。
二、对种族问题的讨论
种族问题是黑人社会诸问题论辩的出发点,也是新黑人保守主义与黑人传统政治思想分歧的根本。
黑人传统政治思想中有“融合主义”与“分离主义”之分,但二者在种族问题上并无分歧:种族主义与奴隶制是当代黑人苦难绵延的根源,只有推翻种族主义、结束歧视与隔离政策,赋权于黑人,才能从根本上改变黑人境遇,使其获得平等机会,为此白人--曾经的压迫者--应承担其历史罪责并帮助黑人实现公民权利。
新黑人保守主义者认为,黑人传统观念过于强调“种族主义迫害”与黑人的“受害者身份”,这使黑人滋生出不负责任的“受害者心理”、阻碍黑人社会与个体的发展;当代制约黑人进步的不再是种族主义而是其民族习性、文化、教育等方面的缺陷与落后,自立自强才黑人是发展之道。
索威尔以美国犹太移民的成功为例,指出种族、歧视、文化隔离等因素都可能制约一个民族的发展,但若该民族勇于进取、超越历史重负与文化落后的限制,就终能获得经济繁荣,赢得平等[4].哈佛经济学家洛瑞认为,黑人需要“与有良好意愿的白人妥协、合作”以谋求发展,黑人应该重新认识其职责、明辨是非,若继续一味强调“受害者身份”,就会陷入“民族忠诚的陷阱”[5].洛瑞不主张限制政府职能,但政府干预仅限于帮助个体完善其道德、帮助黑人恢复道德价值体系、医治种族历史遗留的顽疾。此外,心理学家斯蒂尔提出,“受害者心理”引起黑人的“种族倒错”“种族疲劳”“种族自闭”“种族交易”“融入冲突”“白人有罪”及“反自我”[6]等病态心理,使黑人对社会产生恐惧,继而诱发其无社会责任心、不作为行径,最终导致黑人社会问题得不到根本解决。斯蒂尔呼吁通过政府辅助、黑人领袖们采取措施,解决黑人心理问题,使个体肩负其社会责任。
促使新黑人保守主义者提出淡化种族问题的是融合思想。索威尔等人呼吁黑人消除“受害者心理”、自立自强、赢得种族尊严,本无可厚非;但其呼声背后有其隐秘的心理--新黑人保守主义者大都通过个体努力奋斗跻身中产阶层,他们认同美国主流社会价值观,但却常常因为集体化的黑人刻板印象受白人歧视。他们责备底层黑人懒惰、道德堕落,批评黑人文化存在缺陷,却无视奴隶制对黑人社会造成的伤害、无视种族主义对黑人向上社会流动造成的种种限制。对个人主义的认同使他们抛弃了黑人集体主义传统,也淡化了民权运动对种族集体权利的斗争。在种族问题上,新黑人保守主义者试图以白人的视角审视黑人社会,这恰恰反映出其阶级立场以及杜波依斯所谓黑人特性的“二元性”.但是与弗雷泽笔下老一代黑人布尔乔亚不同的是,出身于新兴中产阶级的新黑人保守主义者有更强的种族意识,他们认识到黑人特性是其文化之根,他们有推动黑人社会进步的强烈愿望,然而他们没有充分认识到,个人主义对黑人集体意识、群体文化与利益将带来的破坏无异于白人奴隶主对黑奴“原子化”管理造成的恶果。
新黑人保守主义者认为解决种族问题的途径是发展黑人经济、使其融入美国资本主义体系,因此他们支持自由市场体制、反对以“肯定性行动”为代表的自由主义社会政策,天真地认为这将帮助黑人走出困境。【文章来源:金英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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