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冶铁和铁器制造业。
肃慎族系在挹娄时期进入铁器时代①,但那时的铁器是通过贸易或战争从外界得来,不是自己制造的。因为没有发现挹娄的冶铁遗迹,文献也记载其 “土无盐铁”②。勿吉时铁器的使用范围扩大了,虽还远没有取代骨器、石器和木器,但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了铁器的运用。综合各相关遗址出土情况,铁器已比较可观。属生产工具的有钁、铧、锛、鱼钩、斧子,属武器的有刀、矛头、箭镞、匕首,属生活用品的有锥子、夹子、钉子、环、手镯、带卡、马具、车件等,当然不能排除这些铁器有来自外部的可能,但考古资料告诉我们,至少其中一部分是勿吉人自己制造的。铁器的制造主要有两个步骤: 开采铁矿石,冶炼成铁; 用铁制造成所需的器物。从遗址遗迹看,勿吉人已掌握其主要技术。
古人冶铁,在采矿方面有三种方法: 一是用土锭铁。土锭铁 “土面浮出黑块,形似枰锤,遥望宛然如铁,捻之则碎土。若起冶煎炼,浮者拾之,又乘雨湿之后中耕起土,拾其数寸土内者”.二是沙铁,“凡沙铁,一抛膜即现其形,取来淘洗,入炉煎炼,融化之后,与锭铁无二”③。三是开凿矿坑。前二者简单易行,但产量不可能高,勿吉人或许采用,但使用此法也不大可能留下明显物证。第三者难度较大,但产量可观,勿吉人使用了此法冶铁是可以肯定的。在俄罗斯滨海地区青石砬子山脚下有一处属于公元 1 千纪中期 ( 大体相当于勿吉、靺鞨时期) 的遗址,发现一处冶铁遗址,“可见到几堆铁矿石种矿渣残块,发现了一些研磨用的石板、石杵和很厚一层焦化了的木柴堆积物”④。另外在俄罗斯远东奥西诺夫卡勿吉遗址中发现了冶铁的遗物---铁矿渣⑤,苏联学者认为,5 至 7 世纪 “滨海边疆区和阿穆尔河沿岸的古代遗址,凡是其居民已开始广泛采用本地矿石冶铁因而进入真正的铁器时代的,都应当归属于勿吉或早期靺鞨部落”⑥。那么勿吉人是怎样把铁矿石炼成铁的呢? 很遗憾文献和考古都没能给我们直接的答案,不过也有间接的可供参考的东西。在俄罗斯阿穆尔州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谢尔盖耶夫卡村 “发现了一座 8-9 世纪的熔炉。残炉的上面铺有一层碳和一些烧焦了的木块,炉底留有一些矿渣。保留下来的部分是一个焦化了的直径 60 公分,深 16 公分的圆底坑。毁掉的熔炉上部呈桶穴状,不是利用土丘挖成的,就是用某种耐火材料砌成的。铁矿石和燃料被交替地填进炉膛,熔化了的铁水往下流淌,直至凝成熟铁块”⑦。此法即固体还原法,又称生吹法、块炼铁法,还比较原始,所得的铁硬度较低,且熔化不完全,比同一时期唐所采用的高炉法在技术上落后很多。古代二三百年间技术并不一定就有多大的改观,所以虽然这是唐代黑水靺鞨人的冶铁情况,南北朝时期的勿吉人很可能用此法冶铁。
勿吉人的冶铁技术也颇有可取之处。勿吉人能炼出熟铁。俄罗斯滨海地区有一个库尔库尼哈居住址,被断代为公元4 世纪末-5 世纪初⑧,正属勿吉。该遗址出土了一个熟铁块。铁矿石熔化为生铁须1146℃,但生铁不能锻造,想造出耐用的铁器,非熟铁不可。熟铁的炼成须 1537℃,勿吉人能炼出熟铁,足见其在熔炉的保温、炉火的吹风等方面有相当的技术。令人吃惊的是,勿吉人似乎还尝试炼钢。在黑龙江省绥滨县四十连遗址出土了少量铁渣,中国冶金史编写组、北京钢铁学院冶金史研究室共同对之进行了岩相鉴定: “渣呈气孔状,说明是半熔融状态此渣含铁较高,可以判定不是冶炼生铁的渣。与黑龙江同仁遗址出土铁渣的鉴定结果比较,此渣是炒钢渣的可能性比较大。”⑨炒钢,即将生铁炒成为半液体半固体状态,并进行搅拌,利用铁矿物或空气中的氧进行脱碳,以期达到所需的含碳量,再多次加热锻打,挤出渣滓得到钢材。这可省去繁难的渗碳工序,也使钢的组织更加均匀,还打破了长期以来生铁不能转为熟铁的状况。炒钢技术产生在汉代的中原地区,勿吉时期首次出现在东北北部。另外,在俄罗斯远东早期铁器时代奈费尔德古墓地遗址 ( 被断代为 1-7 世纪,多数为勿吉靺鞨时期) ,出土了刀、箭头、矛头、马衔、环、铠甲片等多件铁器。俄罗斯考古工作者对之进行了金相学分析,认为它们虽有些技术上的问题,却都是用钢制造的。“因为利用了钢的性质,经过热处理加工得到了全钢的产品,所以才产生了黑色金属制品的加工工艺……古代的奈费尔德人是在生吹炉中直接得到钢的。特有的用钢作原料和用它制作全钢制品,使奈费尔德的冶金业和金属加工业显示出东方的特点。当然,这并不排除利用 ‘纯’铁作为原料的可能性……遗留下奈费尔德古墓地的人们的金属加工业的发展水平相当高。”⑩这是黑龙江古代冶金史的重要一页。
值得一提的是勿吉人的铁器铸造技术。在俄罗斯远东砂碛半岛出土了两件铁钁 ( 俄学者断代为公元前 1 千纪到公元 1 千纪。铁器多为兵器和农具的铁尖儿,可知其铁器应用并不普遍,当属早期铁器时代。又据其出土的钁与国内勿吉遗址出土的钁很相近,笔者推定为勿吉时期) ,俄罗斯学者对之进行了光谱分析: “金属中的杂质并不多。通过金属学分析得知,两件铁钁都是用生铁铸造的……硬度都很高。”
足见勿吉人不仅能炼出高质量的生铁,还可以用土范、金属范等不同的方式铸造出高质量的铁器。在俄罗斯阿穆尔河沿岸的一处靺鞨遗址中出土了 18 个完整和 6 个残损的坩埚。
其中 “大型坩埚可以容纳 300 ~400 克金属。这些金属足够用来铸造刀、钁、箭头等。小型坩埚也可以熔化 70 ~100 克至 150 ~200 克金属,亦可以用来铸造一些小型劳动工具和饰物等”。看来勿吉靺鞨人铸造技术比较熟练,能够铸造多种器物。与铸造相比,锻造更体现技术水平。因为熔炉里生产出来的铁都是海绵铁,只有反复锻炼才能去除余渣和砂眼,这需要把握好火候等多个技术要点。出土的勿吉锻造铁器中不乏较精致者,铁器还主要为兵器和小饰物,生产工具还不十分普遍。
在黑龙江萝北团结墓地采集到一把错金铁刀,“两面均用金丝错以龙纹图案,做工极精,堪称是当日错金工艺高水平的标志,这个墓地年代当和同仁一期文化 ( 公元 595 ±85 年,勿吉末至靺鞨初)相当”,一般认为是勿吉、靺鞨之黑水部的文化遗存。错金是在器物表面刻出沟槽,以同样宽度的金线、金丝、金片等按纹样镶嵌其中随后磨光表面复杂的金属器加工工艺。此刀或是输入的,或是勿吉人自己制造的。如果是后者,就不得不惊叹勿吉人铁器制造技术之高超了。在牡丹江桦林石场沟靺鞨墓地出土了一把钳子,有了钳子就可以进行一些复杂的工艺。所以此错金铁刀为勿吉靺鞨人自己制造的可能性存在。
勿吉靺鞨人制造的铁器有的在器形上有自己的特点,主要表现在铁矛上。其 “呈梭标式,狭而长,中间起脊,箍部往往饰以刻画纹。在大海猛和特罗伊茨基的靺鞨遗存中均见此种铁矛。其形制与以后女真人的铁矛有明显区别”.其铁器制造技术也明显受到中原地区的影响。同仁遗址和团结墓葬出土的铁锛、铁刀等的形制与中原地区出土的同类物品非常相似。到靺鞨时期,这种相似更随处可见。比如在俄罗斯特罗伊茨基黑水靺鞨墓地 “出土的马镫是长柄式,与唐代马镫相同”,此地出土的铁器也存在若干欧亚草原地区的影响。 “不仅在阿穆尔河沿岸地区的遗存中有相似性,而且也具有中世纪早期欧亚等草原地带的大多数地区的特点。”
俄罗斯考古工作者总结了靺鞨工匠的生产工艺: “靺鞨的手工业者已经具有较高的手艺,并且可以满足自己所需要的所有必备劳动工具和兵器。靺鞨人的铁匠已经掌握了生产铁器的一些基本技术要领: 锻接和铆接铁板、往铁器上熔接有色金属、转扭、穿孔、钻孔等等”.从出土的勿吉靺鞨铁器看,这并非言过其实。
二、勿吉人其他金属的冶炼和器物制造。
或许还炼铜和铅。在俄罗斯远东马尔梅日一处勿吉或靺鞨早期居住址内发现了炼铜的遗迹,肃慎族系炼铜肇源于此。在上文提过的俄罗斯阿穆尔州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谢尔盖耶夫卡村靺鞨遗址的 8-9 世纪的熔炉址中,发现一堆含铜 2%的矿渣和一些坩埚。随着发展,到渤海时期成了重要大宗出口物资。不过在勿吉靺鞨时铜的产量还很有限,只能用来制造些细小的东西。如,在同仁遗址一期出土铜器 3 件,两件为纽扣,一件为钉瑐瑢。在莫纳斯特尔卡靺鞨墓葬中出土了一面刻有汉字的铜镜,如果是靺鞨人制造,说明其已经能够铸造加工精致的铜器了; 如果是从中原汉地输入的,那也会给当地靺鞨人铜器铸造业以一定的影响。其在俄罗斯滨海地区的另一个勿吉或靺鞨早期遗址中出土了冶炼后铅的凝块。那时,铅主要用来制造青铜器。将锡和铅等加入铜中,制成青铜,青铜比纯铜硬度高,锻打时不易断裂,可制做多种器物。
靺鞨人已经掌握了多种金属的冶炼和器物制作技术,还能根据需要,在同一器物的不同部分使用不同金属,也体现了靺鞨人金属加工的水平。比如首饰的制作,“在一些居住址中,还发现了一些首饰制作业的遗迹: 一些炼好了的多砂眼的青铜块和银块、覆有薄薄一层金属凝皮的渣化了的土地、一些上面带有金属凝结物的坩埚残片等。这一切都可以证明,靺鞨人已经掌握了金属加工的所有主要技术手段: 铸造、锻造、压制、磨削、抛光等”.靺鞨人金属的冶炼和加工业已经从其他行业中分离出来,形成了一批专业的匠人。俄罗斯考古工作者发现,“在一些彼此相距很远的同期( 靺鞨) 遗存中,出土了一些完全相同的金属器”.那时候的器物当然没有统一的规格要求,之所以相同,很可能是因为出自同一匠人之手。一个匠人能够让相当广大的区域内的人民都使用他生产的器物,则他必须有较高的产量,不是专业的匠人办不到。专业匠人的出现是金属冶炼和加工业的一大进步,同时也大大促进了社会分工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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